離別 (2014-2-14更新)

筷子, 晚安, 朋友, 心情, 嘴巴

＜一＞       二Ｏ一一年十一月一日
　　「曉雨，爺爺在下午的時候過世了，現在正在高雄陪著奶奶…。」
　　下午五點半停車場裡，一支手機響起。曉雨在門口接起電話，聽了內容才知道家裡發生惡耗。
　　當下只能用措手不及來形容，因為平時生活都很正常的爺爺，竟然會沒有預警的離開。
　　回到了餐廳，曉雨默默的坐了下來，手中的筷子還沒動，就已經開始顫抖。一旁的友人沒注意到發生什麼事，還自繼續聊彼此的話題。
　　「這是真的嗎？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心裡這樣想，其實很氣憤、懊悔，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短暫的三十分鐘，在死沈的氣氛下，像是過的很久的時間。
   「還有很多話沒有跟爺爺說，怎麼就這樣走了？」
　　走出餐廳到四樓，教室只有開著第一排燈。看了看，又回到了走廊，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晚安，姐姐～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晚安，曉雨～有什麼事？你說。」她的聲音很溫柔，所以有什麼事我都會找她。
　　「假如～假如一個家人過世了，怎麼樣才可以平復其他家人的情緒？」
　　「可以跟好朋友訴說呀～跟好朋友說說自己的現在心情。怎麼了嗎？」
　　「沒有阿～就只是想問一下…」嘴巴說沒有，卻掩飾不了心情的起伏，只好承認。
　　「就剛剛家人打電話來…」哽咽的聲音，幾乎打斷了要講的話。
　　「慢慢說，不要急，我在聽～。」
　　「家人說：『爺爺已經過世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靠坐在圍牆牆角，眼淚幾乎已經把臉給佔據了，甚而滴在手臂上。
　　她先是沉默了一會，不曉得在思考還是被我的話嚇到，才回了我一句「你可以等我嗎？我這邊快要下課了，等我過去你再慢慢說給我聽。」
　　「嗯。」似乎也沒有其他可以讓她繼續留下來聽我說話的理由。
　　掛了電話才又走回教室，坐在習慣的位置上，用手拼命的想把眼淚擦掉，卻還是不停的泛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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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點二十分，剛好是最後一堂課。此時，姐姐來了。
　　最後一堂課，也算是小小的活動時間。
　　在活動時間過程中，不時的看到她融入活動中，但是自己總是只能做出表面的笑容，連活動也是沒辦法專心。
　　等到九點十分，所有的課程以及會後報告都結束了。話說這一天的課程內容，我完全沒有聽，只是一直沉默。
　　休息時我坐在位置上，這時姐姐從對面走過來，蹲在眼前。
　　「曉雨，你還好嗎？你下午電話裡跟我說的話可不可以再說一下？」
　　「好～。」聽到這句話，聲音又開始哽咽。
　　她被突如其來的我所做的反應有點不知所措。
　　「這裡人多，我們先到隔壁你再說給我聽。」她起身，我們兩個出教室到了隔壁的小辦公室。

　　姐姐先是關了門，拉了張椅子給彼此坐下。
　　「這裡沒有其他人了，你可以說給我聽嗎？」
　　沉默了一會，才開始說話。
　　「今天聽家人說我爺爺走了，很突然！聽到的當下我不知道該怎辦？」
　　剛開始只是從眼角滑落幾滴淚，她說話了。
　　「爺爺對你應該很好吧？」沒回答，只是頭點了一下。
　　不敢抬頭，當下在眼前的是她的手。她從旁邊拿了一盒衛生紙，抽了幾張給我。
　　從她手中接過面紙，才又繼續問了話。
　　「之前有跟爺爺住在一起嗎？」
　　「以前跟家人都住台中，幾年前才回高雄住。」從啜泣中硬是擠出兩句話。
　　「你，很喜歡爺爺吧！以前常常有跟爺爺聊天嗎？」這時的姐姐沒有像剛剛的鎮定，反而語氣帶有一點心酸。
　　「嗯～偶爾會跟爺爺聊天。」說到這，內心就開始心虛了。
　　就這樣，彼此一問一答了十多分鐘。
　　最後也許是找不到話可以說了，就這樣兩人沉默了許久。啜泣聲起起落落，偶爾會聽到門外有幾位經過時講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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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爺爺過世後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天，一直到星期五回台中。
　　回去的路，或許是因為想要試著發洩吧！原本要將近一小時的路程，用七十的時速飆回台中，竟然不到半小時。
　　雖然是回到台中的家了，不過情緒還是不太穩，甚至連當天晚上都無法入睡。
　　從身邊拿出手機，又傳給姐姐簡訊，已經是半夜四點。
　　「現在睡不著，一想到又會開始去否定事實，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接受。」
　　整個晚上都沒睡，一直想著跟爺爺的事。
　　早上接近八點，她回傳了。
　　「慢慢來，不用急，時間會漸漸撫平你的殤：－）神會陪著你一起走過的：
　　－）我們也是啊，只要你需要，我們一直都在：－）加油喲！」
　　似乎她的一字一句，都能讓我重拾短暫的安慰與信心。
　　十點，依然是上課，或與是因為晚上沒睡，才不到半小時就已經趴在桌上。直到下午，才從家裡坐車到高鐵去坐車。
　　在高鐵的月台前，有一股莫名的感覺，拿出手機又打簡訊給她。
　　「現在人在台中高鐵，我很怕到達高雄後，會不敢面對現實。」那種感覺，是想見到，卻又不敢見的恐懼感。
　　幾分鐘過去，姐姐回傳了「嘿，你只要想著現在是要去看爺爺就好囉：－）
　　在心裡跟神禱告吧，神會給你力量的：－）。」
　　看了簡訊後，情緒才稍有慢慢的緩和。
　　兩小時的路程，很長也很短，累到在高鐵上睡了一回。
　　到了高雄，我們先是轉了捷運到前鎮，才坐車到爺爺奶奶的家。
　　一進門，看見親戚們全都來了，而且不斷進出房門，處理要準備的事物；而我則在客廳坐下來整理爺爺的相片。
　　隔天，她先是傳了簡訊來「『地上沒有天上治不好的悲傷』這是姐姐前陣子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也許姐姐試著想讓我把不好的心情丟掉。
　　「謝謝！我會記得的。」回了簡短的一句話，感謝姐姐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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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的忙碌終於到了星期日深夜九點，但由於隔天還要上課，不得不坐車回台中。
　　車站的公車，多數都是有訂位，等拿到票時，上面的乘車時間是十點。
　　好不容易上了車，在孤單的情況下，再次拿出手機傳封信給她。
　　「姐姐，我有一個冒昧的問題想問妳，因為這問題在我看來只有妳才能回答，
　　問題我會在三十分寄給妳（此篇不要回信）」先寫了一封當前言，之後再傳一封承上述的簡訊。
　　「接述上篇簡訊，冒昧的問妳，姐姐，你可否當我的姊姊。我知道我這樣問
　　很不禮貌，但是畢竟在我周遭的人，只有妳懂我的心情，這問題不要問其他
　　人，也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回答由妳自己決定），至於回復請明天妳第一節
　　上課前在回覆即可。」傳了信之後的心情壓力突然變的很沉重，不曉得是不是曾經被另一位直接拒絕的緣故。
　　在傳完簡訊後，只是坐在位置看著窗外發呆，一直到半也兩點才回到台中騎車下彰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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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說好的時間，七點零八分，她傳了簡訊回來。
　　「曉雨：－）我一直把你當弟弟啊：－）在主內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我可以聽聽看曉雨心目中的姐姐是什麼樣子嗎？」
　　看完之後，立刻回覆了話。「我的意思不是＂在主內一家＂，而是認妳當我＂乾姊＂。妳應該知道我家沒姊姊，我又沒人說話，所以請以＂乾姊＂的立場回答，能否當我的＂姊姊＂？如果妳不要，我不勉強，畢竟這無禮的要。如果妳要知道我心目中的姊姊，就請重新考慮後回答今天的問題。」
　　之後一段時間等不到回應，卻在隔天的半夜傳來簡訊鈴聲，而且連著收到四封。
　　按下＂閱讀＂。才看第一封的兩行字，心情就已經一面倒，卻還是把他看完。
　　內容是這樣…「姐姐目前的能力，我想只能當曉雨在團契裡的姐姐，還沒辦
　　法當曉雨的乾姊呢：－）我能做到的只有像這一個禮拜一樣，多一些時間
　　聽曉雨說話，和曉雨一起禱告，可是我也不能確保曉雨需要我的時候，無
　　時無刻都能回應曉雨、陪在曉雨旁邊。在壓力龐大的大三我能做的只有繼續
　　在我現在的位子，盡力的做好我能對曉雨、對團體的用心和付出。曉雨，
　　你很棒的！曉雨只是少了一點點對自己的信心和對他人的信任，做自己不是
　　件容易的事情卻是件驕傲的事情喲：－）還有啊！如果我只能當曉雨在團
　　體裡的姐姐的話，我也會很努力～很努力的當最好的那一個的，記得在你
　　心中留一個位置給我喲Ｂ－）。」
　　看了很久，才慢慢回覆幾句話。「嗯～那就照姐姐的意思，有想改變主意，記得跟我說哦！」雖然有點失落，卻也欣然接受，因為至少不會讓彼此關係疏遠。
　　「好的：－）早點休息，盡量讓自己維持在正常生活步調吧：－）估奈。」就這樣，最後一句藉由她的晚安簡訊作為結尾。
　　過了幾天，想起自己答應她的話，拿起手機就傳了訊息。「繼上次還沒回
　　答妳的問題：我心目中的姊姊。我的條件不多，只要能在我低潮的時候陪我
　　（說話），或是能讓我說出心中不曾對任何人說的話。而姐姐！妳已經達成
　　前者，我才會說出口，但是後者在以後我一定會跟妳說，所以妳已經有資格
　　當我乾姊（條件）了！」
　　不久，她也回傳了。「真的好謝謝曉雨對我的重視，我都感受到了，對不
　　起！我還是沒辦法當你的姐姐，因為不想看到你對我失望的樣子，我知道
　　當我答應了曉雨，卻不能當一個好姐姐（無時無刻的），我會跟妳一樣很難
　　過的：－（我想曉雨一定也能試著明白我的心情吧，我很樂意盡我所能的，
　　在我可以的時候，聽曉雨說話給你力量，但如果能看見曉雨勇敢的樣子，
　　我會真心替曉雨感到開心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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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一星期，到了禮拜六。自從爺爺過世之後已經第十二天，也決定在隔天舉辦喪禮。
　　當天的下午聚會完，負責人在台上報告，晚上要在高雄的家辦家聚。晚上，親朋好友都來到家中，傳道也開始用的道理安慰我們。
　　這時的曉雨，則是躲在房間傳訊息。毫無頭緒，只有一直沉默。
　　「今天在高雄的家，有慰問的家聚，明天還有告別式，入殮裡會看到爺爺（最
　　後一面），後會去火化，我深怕看到最後一眼，又會有莫名的舉動…。」
　　走回客廳，傳道及弟兄姐妹坐滿了屋子。談論的內容，正是聖經中關於親人離世的經節。
　　過了一個半小時，家聚也即將進尾聲，傳道做了結尾便開始禱告。結束時，大家又像平常一樣，吃喝桌上的茶點。
　　此時她也傳簡訊回來了「你只要想著要專心看、用力看，把爺爺的樣子記
　　下來就好，然後在心裡覆誦想對爺爺說的話，加油～加油，你可以的：－）」
　　不久，有些人早些離開，只剩幾位弟兄姐妹留在家，說是要在我們家住一晚。
　　說真的，這些留在家中的弟兄姐妹口頭上是要關心，但是一點都沒有付諸行動，我們還是在處理事務，他們卻在客廳看著電視；我們要睡了，先是幫他們準備睡床，他們卻不肯休息。還有一家人為了要住我們家，過了十二點卻遲遲未到，甚至半夜起來開電視看，真不曉得他們用意是真的要關心，還是來家裡享受的。＊＊＊＊＊＊＊＊＊＊＊＊＊＊＊＊＊＊＊＊＊＊＊＊＊＊＊＊＊＊＊＊＊＊
　　隔天十三號，也就是爺爺的喪禮。在喪禮前兩小時，我們一家人在殯儀館會合，先是到停屍間領遺體。
　　在領遺體時，爺爺是用布蓋著，只看得到腳，沒有看到全身。等家人確認身分之後，才由工作人員移至入殮房畫遺體，過程中，完全不敢上前去看爺爺，只有在畫好遺體後偷看了一下。
　　不久，許多信徒來看爺爺的最後一面。待注目禮時，信徒們看見放在棺木裡的爺爺都哭成一團。而我卻是壓抑再壓抑，雙腳當下根本沒知覺，直到要把爺爺的棺木推去火化場，才回過神。（話說，是在看了最後一眼時，才認定這個事實。）
　　當棺木從焚化口被進焚燒時的聲音，像是用鑽頭重重的打在心上，瞬間的壓力衝頂，卻也消耗殆盡。
　　上一秒還看見棺木在眼前，下一秒卻已經被火焚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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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整天的喪禮結束後，照往常還是得坐車回台中再回彰化。由於整件事已經算是結束了，打算回報姐姐，所以在車上又傳了封簡訊。「這次的事已經告一段落了，謝謝妳這兩個星期陪我說話，我想～我也該適時的做個回禮！這星期二要出現喔！」
　　（說到回報，以我的個性不會隨便要求別人的幫助，但是一旦要求幫助就一定會回報；但是相反的，別人需要我的幫助，我卻不會要求回報。）
　　沒想到才過了幾分鐘，她馬上回了我。「曉雨能走過這一段對我來說就是很棒的禮物了呦：－）哈！不用特別準備拉：－Ｐ我能為曉雨做一些事情也很感謝：－）星期二見：－）」
　　隔天回彰化，馬上找了可以當成謝禮的飾品，其中還包括左手上帶了一、兩年的戒指跟戀條組成戒指項鍊，當成禮物的一部分。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星期二。精心準備的禮物早已經準備妥了，就等時機成熟，當面給她禮物。
　　一樣的時間，在所有事情結束後，想說裝做沒事，照以往先吃個點心。等到她比較沒事了，才找姐姐出來。
　　「姐姐！這是要給妳的。」手上拿著禮物到她面前。
　　「真的有幫我準備禮物呀！謝謝你。」她很驚訝的接過我手中的禮物。「現在還好嗎？有好一點了吧！」還是一見面就是關心。
　　「嗯！好一點了，沒事的。」積極的露出微笑，避免產生不好的心情。
　　「那這份禮物，姐姐就謝謝曉雨囉！」她帶著微笑的收下。
　　送完禮物，為了避免尷尬，沒多久就先回去了。
　　在送出禮物後的幾天內，由於不習慣手上沒有戒指，所以只要拿東西就會怪怪的，就連以往會去摸戒指的小動作都變得陌生了。
　　雖然是把禮物送出了，但是當天之後就有點不太習慣，因為沒了戒指在手中的感覺。
　　（這枚戒指，一開始是為了讓我記住一個我喜歡的人，久而久之就會一直戴在手上，變成了一種習慣。時而轉動戒指，時而親吻戒指。）
　　而且在送出禮物後還有附上一封簡訊，希望她回覆收到禮物的感想。當初原本以為會在一、兩天內回覆，沒想到她在ＦＢ上密我。
　　「你的禮物我收到了，但是由於這禮物過於貴重，所以我想星期六當面跟你說。」
　　看了以後也馬上回覆「我不希望妳這做的原因是為了要把禮物還我，這是我願意付出的。」
　　說好的星期六，遲遲等不到她的出現，所以延後到隔週二的團契聚會。
　　原本以為姐姐會收下，沒有想到卻是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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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當初一樣的地點，被她找進小辦公室。
　　進了以後先是關上門，姐姐撥了一下劉海塞到耳後，先開了口。
　　「曉雨，你送我的戒指，我不能收下。這對我來說太貴重了，畢竟這枚戒指我看你一直都戴在手上，我捨不得當作禮物，這樣我會有壓力。」邊說邊從口袋裡拿出信封，打開以後是自己送的戒指項鍊。
　　「但是這是我情願要給妳的，是禮物的一部分，我不能收回。」看了看姐姐手上自己送的戒指，意志堅決的說。
　　「你這樣說，我還是不能收。我有看到戒指上面的痕跡，你說過這些都是曾經的過去，我怕收了以後會承受不住曉雨對我的期待。」她很委婉的拒絕了好意。
　　「姐姐知道你對我很多期待，但是在大三的壓力下，也許我會不夠完美。…」她又繼續接下去。
　　「嗯～這我知道！但是我還是希望妳收下。」
　　「這沉重的禮物，姐姐希望你可以等我沒有壓力時，再接收這份禮物。」這時她已把戒指項鍊遞到自己面前。
　　「嗯～好吧！」從她手中不得不接下自己送的禮物，像是郵件送錯地址被退回一樣。
　　等我從姐姐手中收回戒指，她講了一句。「期待你心中的我，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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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會結束要離開了。在回宿舍的途中，回想起她說的話
　　「你送我的戒指，我不能收下。這對我來說太貴重了，畢竟這枚戒指我看你一直都戴在手上，我捨不得當作禮物，這樣我會有壓力。」
　　「你這樣說，我還是不能收。我有看到戒指上面的痕跡，你說過這些都是曾經的過去，姐姐怕收了以後會承受不住曉雨對我的期待。」
　　「這沉重的禮物，我希望你可以等姐姐沒有壓力時，再接收這份禮物。」
　　「期待你心中的我，是最好的！」
　　一直到回了宿舍，才回傳了這件事的最後一封信。
　　「也許，你說的沒錯，這會增加負擔，畢竟有些事，沒辦法分擔。不過，你曾經是這枚戒指的第二個主人，我會把這一星期的回憶，放進戒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