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 董啟章《衣魚簡史》 印刷

Fanta28

前言：

董啟章是我非常喜歡的小說家，
近期在臺灣除了出新書，也將一些已絕版的作品再版印刷。
希望能夠推薦如是優秀的作家給大家。

〈衣魚簡史〉是董氏的短篇小說，
以在圖書館的性愛以為書序，
非常精彩的一部作品，也讓我的性愛幻想中多了一幕在碩大的書架前作愛的畫面。

　　在董啟章的性愛描寫當中，大多都涉及到毀滅或是救贖。這兩個概念一體兩面，欲立而先破，但事情並非總是那麼完滿，或許有前導，或許有後續，或許欠缺了什麼，或許在他的文筆之下，留的只是僅是一片殘骸。
　　我很喜歡他的性愛描寫，性愛在他的筆下通常都充滿著張力。不過董啟章是個很會翻玩自己構想的作家，他總是同樣的元素不停的重覆書寫，照他的話語來說，他想要以同樣的元素置如不同的脈絡，讓單一事件在相異的前因後果之中，產生不同的意義。不過這是大範圍的探索，當另文為之。以下，我主要介紹的是他在《衣魚簡史》中的第一篇短篇小說〈衣魚簡史〉，以性愛作為整本書的序，我們也能在其中看到董啟章的華美。
　　在故事的年代當中，文學已成過去。男子探訪的偏遠圖書館，裡面盡是斑駁，與男子所懼的衣魚。在書中的意象，董啟章把圖書館比喻成人體，而衣魚就是在其中悠遊毀敗的寄生蟲，男子害怕衣魚，就如同他的前女友被寄生蟲侵入而死一樣，連帶的帶走了據說是他孩子的生命體。而在故事的開頭，男子在與圖書館的館員做愛時，他覺得女子聳起的背脊就像是衣魚一樣，自此軟掉。董啟章首段如下：

……我那迅速攤軟下來的陰莖幾乎是毫不留情面地收縮著的陰道排擠出來的，就像在高級海鮮酒家吃完飯沒付錢而給逐出家門外的流氓一樣。那排擠我的性器的陰埠繼續維持著原先的位置靜靜地搐動了一會，好像在等待激烈的海浪的餘波平伏，然後才像一邊緩緩沉落海底一邊慢慢閉合的蚌一樣躺倒在床上……

　　這篇故事的結尾是夢到了一個夢，圖書館的一切隨著兩人在書叢中的性交，毀滅於深海當中。深海，在文學的意象中就像是羊水的記憶一樣，充滿著原始、深遂或又性昂的意象。當男子開啟圖書館大門踏入的同時，毀滅與重生的意象便層層堆疊，無論是對於雙方的性愛、對於過往的回溯、還是圖書館的重新運作，都是。就連攆死書中的衣魚本身，也都帶有相同的意涵。
　　這一切，都在後作《時間繁史‧啞瓷之光》有更大器的展現。
　　此外，再談一下董啟章作品中對性的毀滅與救贖。在《體育時期》當中，貝貝曾目睹友人被霸凌──陰道被插入羽球拍，這不僅對於貝貝與友人之間的關係是種毀滅，對於貝貝的成長也是種破敗。被暴力強行拉入而旁觀一切的貝貝背負著罪惡，就算什麼都沒作，也像是命運共同體般的無能為力。而在結尾，她哭著求另一位友人不是蘋果拿羽球拍插入她的陰道，以為救贖，這是她解放的方式。在《學習年代》也有類似的情節，只是場景拉到第三性的中，也藉由暴力的性得到了救贖。
　　〈衣魚簡史〉的女子嘗說，她不斷的在與文字做愛。她指的當然不是實際的快感，也不會是閱讀或寫作可以取代性愛。而是這些都是種自溺，在自溺當中，又有什麼毀敗，又有什麼重建？這幾近是董啟章在寫作之餘，不斷思考的議題。